《昏君》
1.中宫
东魏权臣范生死后,长子范无祁锋芒毕露欲谋朝篡位,计划逼宫未遂亡于家奴刺杀,其弟范无咎为表忠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定风波,主上当即将他拜封为相,望他一生恪守本分。
然兄长之死疑窦丛生,范相隐忍不发,蓄力五年举兵谋反逼宫废帝,于庚午年五月戊午日即帝位,定国号齐,建元天保,建都邺城。齐天保三年,军事上北击库莫西,东北逐契丹,西北破柔然,势力由黄河下游流域延伸到长江边,国力达到昌盛。
“陛下,您正值春秋,应早立中宫,绵延子嗣,以安社稷”
“内帷之事乃孤家事,孤已有定夺”
“陛下三日前便在书房用此话搪塞老臣,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皇上的家事便是国事,臣不得不提醒陛下,如今陛下中宫虚悬,膝下无子,眼下虽朝纲稳固,若外敌来犯,必将祸端不断”
“中宫虚悬,膝下无子,好过娶毒妇,养逆子”
“陛下请慎言”谢必安俯身行礼后提醒道。
“...你…你也要劝?怎么?你们要逼宫吗?”
“臣等慌恐”大殿之上放眼望去皆是匍匐之人。
“还有何要事需奏?”范无咎的声音里透着疲累。
“陛下,眼下我朝第一要事便是设立中宫稳固社稷,韬光养兵以防强敌来袭”
“肃清吏制,修缮法律,充足军队,北修长城哪一件事是孤为君者未曾做到的?嗯?江山社稷与中宫,与子嗣无关,若是哪天孤昏庸无能便退位让贤,绝无二话,孤今日之言立于朝堂之上,绝不违背,今日过后若还有人论起中宫子嗣之事,休怪孤翻脸无情”
“陛下尚且年轻,老臣今日愿血溅当场,恳请皇上早日醒悟”
“老相国忠心可鉴,年事已高何必以命胁孤?”
“若非陛下仁德清明,老臣一干人等怕早已人头落地,老臣今日为社稷而亡绝无二话,只盼陛下早日清醒”说罢就要撞柱而亡。
谢必安从诸多朝臣中脱身而出眼疾手快的扣住老相国的肩膀将他按下,然后长跪殿前行大礼未曾起身,一字一句道:“微臣恳请皇上采纳诸位臣工之言,皇上恐中宫,臣工恐天下,皇上惧后嗣,臣工惧天下”
“贬,都贬,全贬”
2.少年
“南湖有人在放花灯,走,七哥,我们去看看”
“无咎,我今日文章还未做完,是断然不能出门的”
“父亲今日在外议事,没个三五日回不来,灯会可就只有今日,你不心动?”
“不心动”
“那好吧,我走了”
“嗯,去吧”
“你想不想吃些什么?玩些什么?或者看些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不必,你早些回府就好”
“我想起大哥要我今日画丹青,误了时辰他定然要追我十八条街”
“大哥要你画他丹青?为何?”
“不知”
“七哥你什么时候起竟看起兵书?”范无咎在他的书房里随意翻弄。
“大哥最近给了我不少兵书”
“难不成大哥认为你能做武将不成,七哥你可别被契丹俘到芙蓉帐中”
“胡说什么”谢必安脸色温怒。
“哪有胡说”范无咎无所谓的铺开宣纸。
微风从竹林传来带着清香,层层的剪影交织姗姗在窗户上,烛光摇曳在范无咎的脸上,他正在低头沉思,谢必安放下笔:“无咎,你还想看花灯吗?”
“你不是要做文章?”
“父亲今晚应当不会回来,晚上一日应该无妨,还是说你更想在这里给大哥画丹青?”
谢必安起身行至范无咎身侧,他勾勒出了武将的轮廓,五官还未画上,谢必安皱眉:“大哥作战骁勇,这是否太过书卷气,你是希望大哥做个儒将吗?”
“大哥这辈子是儒生不起来了,谁告诉你这是大哥?”
“哦?那这是?”
“这是我们家行军途中将被掳进芙蓉帐中的七哥,五官还未上,待我上好后认真装裱再赠与七哥”
“不必了,走吧,我们去看灯会吧,再晚可就没了”谢必安不由分说的便拽起范无咎的手,范无咎半推半就的跟着他出门。
街上南来北往着小贩,不少闭门不出的女子在今夜出门赏花灯,范无咎拉着他七哥在摊贩前猜灯谜,一连猜到摊主欲哭无泪的请他们离开,晚风徐徐的吹在他二人的脸上。谢必安回首正欲同弟弟说些什么,却不见他的踪迹,
他只好独自前行游晃,独身的贵公子总是能收到不少名矜娇娃的青睐,一路走来他收到不少香囊,他停在曲水桥畔望着水中浮沉的花灯,一派柔和。
“一时不见,七哥竟收获颇丰”
“你上哪里贪玩去了”
范无咎双手背在身后:“碗糕吃不吃?”
“我不吃甜食”
“我知道,我特意叫老板不要放蜂蜜,不甜”
谢必安将信将疑的接过他手中的碗糕,一口咬下甜到发齁,他就要弯腰吐出忽然的冰凉压上唇齿,那甜到发齁的碗糕被吞下肚。
晚风不醉人自醉。
“甜吗?”
“不甜”
“那再吃一口?”
“我去买个花灯”谢必安寻了个由头便离开,范无咎紧跟在身后。
“七哥,左边的花灯更好看”
谢必安偏在右边的摊位流连,终于他看中一盏四方花灯,范无咎跟在后面提醒:“七哥,我在这里?”
“谁说我要送人?”
“不送人,难不成你要一直拿在手上,送外人不如送我,肥水不流外人田”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说罢望向空中皎皎明月,然后将手中花灯交付给身侧人:“无咎,拿好”
“这花灯少样东西不好看”
“少了何物?”
“借兄长腰间逐香尘一用”范无咎夺过谢必安腰间香囊系在花灯上。
3.朝堂
“而今朝纲稳固,眼下皇上中宫虚悬,膝下无子,若是外敌来犯,皇上若御驾亲征但凡有所差池,朝纲必然动荡”
“是啊,是啊,可我以上书八次,次次被驳,前日我同郑大人与书房同陛下谈起,他也多事推三阻四”
“不立中宫,纳妃也好,这样下去怎好与祖宗交代,如何与天下交代”
“陛下虽年轻手段却强硬,治理国政开明,也重贤臣远奸佞,我等不能在这件事情上眼看着陛下行走偏差”
“我等皆是臣子,恐还是要顺应陛下心意”
“都说太平盛世必得是武将不惜死,我等文臣若见陛下行走偏差不去纠正,便枉为臣子,不如辞官归家”
“皇上未必肯听我等言论,不如我等说服安亲王,他是陛下七皇兄,陛下总不会驳了他的面子”
“安亲王乃武将,武将向来鄙夷我等文臣,他可会相助我们?”
“安亲王早年仕途从文,若不是…”
“嘘,不得妄议主君”
“你我都心知肚明,前朝无能当今陛下推翻前朝乃民心所向,那时安亲王投身军营,他算得上是儒将”
“不管他是儒将还是莽夫,他都是陛下兄长,他定当知道什么是为陛下好”
4.请缨
“你今日朝堂上的话可都是真心话?”
“是”
“我立中宫你会开心?”
“不会”
“我纳妃你会高兴?”
“不会”
“那你为何公然与我对抗,我已经做到极致,做到最好,我说了如果我是昏君,那么谁都可以把我赶下皇位,有没有中宫,有没有子嗣不重要,我挡住前方的所有利剑,不觉疼痛,但一把为我量身打造的匕首迎面刺来,我痛心疾首”
“皇上痛匕首,微臣痛天下”
“你叫我什么?”
“有探子回报漠北近期兵力聚焦,想必…”
“七哥,也许你比我更适合做皇帝”
半月后,皇帝广充后宫的同时漠北烽烟又起,谢必安自请出征,他身上带着常胜将军的光环,承载着文武百官的希望。
5.昏君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漠北终于递交降书,谢必安却再未归来,他就这样消失在漠北的风沙中。漠北的捷报比降书来的快,凯旋之音吹响满都城,漠北的降书比出征的军队率先抵达王宫,降书还附带着主将失踪的消息
“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范无咎将杯盏愤恨的摔在地上。
“陛下,漠北地形复杂,安亲王带兵进入的是死地,漠北的皇族已经发布13道军令搜寻,都没有消息”
“再杀”
“皇上,控制在我军手里的漠北皇族只剩3人”
“杀,告诉漠北的新君找不到兄长,屠了漠北整个皇族孤也不在乎”
“陛下,这会被非议为暴君,况且漠北以臣服,诛杀降部,恐以后有人不敢投降”
“照我说的话做,还是你想去陪漠北皇族?”
“是…是是”
内管脚步匆匆唯恐延缓一步:“陛下,漠北传来消息已经找到安亲王所率之军”
“叫来回话”
“恐不来不了”
“怎么?”
内管惶恐跪下仓惶道:“他们悉数被漠北黄沙掩埋,听说是遇到了风暴,安亲王恐…恐怕”
“有尸首吗?”
“还未找到,漠北那块地多有猛兽,不少官兵尸体残缺不全”内管见范无咎横目瞪着自己杀气腾腾连忙道:“漠北快马送来安亲王随身之物,逐香尘”
“呈来”
内管连滚带爬的将香囊呈上,范无咎握着逐香尘不语。
齐史记载,齐殇帝统治后期性情大变,饮酒作乐,不问国事,大兴酷刑,虐杀成习,诛杀臣子,羞辱臣女,宠妃胡姬意外点燃一盏四方花灯,被活活打死,剥皮制鼓,人骨亦被制成瑶琴,最终全部付诸火海。
贴身内管曾听闻齐殇帝自语:“国家治理成这样,为何不来骂我”
齐国外有劲敌威胁肆虐,内部朝政不稳,主上行迹荒诞,朝堂肱骨或死或辞,只剩畏首惧死之辈,最终被天下推翻。
齐国建于550年,覆灭与557年,享国二十八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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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事项:
1.本文配图来自 @Σ( ゚ω゚神啊啊啊啊 ,因为很喜欢这副图,所以少年花灯那一节的片段特意向图片靠近,如喜欢图片需要使用请于他本人联系哦
2.本文架空历史,经不起细推,套用了五代十国的背景,那为啥套这个时期的背景帝王用孤而不是朕呢,因为作者喜欢,好吧,因为我觉得帝王拥有皇权终究是孤家寡人的,所以更喜欢这个自称
3.本文的产生是因为昨天半夜发小忽然谈起五代十国,今天心血来潮便写下了这则昏君小故事,期待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