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是个孩子,任野风吹不动你的坚强

无聊废稿

1.

       向日葵向阳而生,太阳向何而生?南风撩起郊区的阵阵黄花,向阳花是画家手中的景,画向阳花的人是退役士兵眼中的景。

       画架前的男人在画盛开在灿烂中的灿烂,他认为盛开在灿烂中的灿烂亦步亦趋的追逐太阳索然无味,他不屑于画这种暖而无魂的花,他试图调出一种独特的颜色来彰显向日葵的热烈,生命在灿烂中迈向死亡是另一种灿烂。

       “杰克,午餐牛肉好吗?”

听到身后退役士兵的问话他没有回过头,枯瘦的手随着思绪的飘忽凝滞在空气中,视线由画布转移到挂在空中的骄阳,骄阳似火它为证明自己正处于年轻力壮的节点不遗余力的挥洒着光芒,杰克抬起握着笔的手虚在额前。

       他记不起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转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素食主义者,他拒绝了退役士兵的午餐安排。奈布·萨贝达没有表现出很气愤,也没有表现出很惋惜,他一直知道杰克是素食主义者,他不过是想找个理由来看花费一个上午在花丛中的杀手到底画了什么。

       他总觉得画画是这个英国男人逃避整理家务的借口,他们相识在一个阴雨天,一个是厌倦死亡的杀手,一个是厌恶战争的士兵。士兵看不起杀手收钱杀戮的廉价,杀手可怜士兵战场上怯懦却依旧冲向前的无谓忠诚。

       杀手与士兵一个一言难尽的组合,一个一触即爆的组合却被同一则招租合同吸引,房源是郊区临河的小屋,那里春日有为河水解冻而雀跃的鱼群,夏日有大片追逐骄阳的灿烂,秋日有一地来不及收割的葵花籽,冬日林中有疾驰不羁的麋鹿。一言蔽之是个养老的好地方,唯一不好的是交通不便。

       交通不便对只想安定归隐的人来说,那唯一的劣势也是一种不错的优势。

       两个人同时找到房东商议,房东一时不知道该将小屋卖给谁,他们是同时上的门,都对小屋志在必得,不缺钱的两个人在价格互相较劲谁也不肯退让,房东既不想得罪杀手也不想得罪士兵,于是推说让他们自己解决。

       一个星期后,两人再次登门,他们不知道通过了什么已经达成和解,关于小屋的所属权问题他们提出以租赁的形式解决,谁都不是小屋的主人,两个人就这样诡异成为了室友。

       萨贝达注意到画布上娇艳欲滴的红花愣在原地:“世界上有色盲的画家吗?”

       “当然。”杰克理所当然的轻声回复,他不认为色彩是能宣泄画家内心世界的唯一方式。

        萨贝达环视周遭的灿烂,别指望一个士兵能读懂画家作画的艺术手法,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红色的向阳花:“所以你是色盲?”

        “不是。”杰克干脆利落的否认,色盲或许不会是画家的耻辱但却是杀手的耻辱,虽然杰克已经退休,但名誉上的问题他还是非常在意的,就像在意未婚夫在意未婚新娘贞洁问题一样。

        萨贝达不确定这是不是他顾忌颜面的谎言,像杰克这种人即便认真地注视眼睛诚恳回复,萨贝达敏锐的判断依旧会把他的回复落在谎言上,他想如果杰克承认的话自己应该是不会歧视他的,因为从战场上退役下来的那一刻,他的世界以变成黑白,又怎么回去计较廉价室友的这点小毛病。

        更何况杰克是唯一一个会在阴雨天当他犯起风湿痛时给他生火炉的男人。老实说他很难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一个杀手共同生活。

        夏季的暴雨将小屋外的黄花浇的一塌糊涂,室内外的温差将窗户蒙上一层水汽,砰砰砰,敲门声起伏不大像是透着不确定的紧张。室内的两个人在听到声音交换了一个迟疑的目光。他们没有朋友无家人,谁会在暴雨夜敲响一个杀手和退役士兵的房门?

        萨贝达的关节处疼的厉害,自骨子里渗出的阴痛将他拖入无尽的沼泽中,使他摆脱不掉也挣扎不出,他蜷缩在沙发坐也不是躺也不是,阴痛缠绵他灰白的记忆一起发作在湿哒哒的阴雨天。

        杰克将羊毛毯掖在他腿下又添进一块新柴才不紧不慢的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带着报童帽的小孩子,雨水顺着帽檐落在他通红的鼻尖上又坠在地上破碎,生动的演绎了这孩子的漂浮经历。

       不难判断出这是一个逃难的孩童,他的父亲可能死于战争,他的母亲可能死于梅毒,他的兄弟姐妹可能死于饥饿,他是唯一一个活下来并且走到这里的幸运儿。

       一道闪电在暗夜空中炸裂,将孩童原本冻得发白的脸色照成死人灰。

       惊雷炸裂的瞬间,孩子看到杰克拉开门仿佛看到救世主的怜悯,闪电为他加持上了独有的光圈,使他看上去像是慈爱众生的上帝,孩子伸出手像个虔诚的教徒:“求您,求您救救我吧。”

       孩子的手被雨水泡得发白,他的无助可渴带着来自地狱的湿漉,他不清楚自己所乞求的人既不是上帝,也不是天使,他是一个带着伪善面具的魔鬼。魔鬼带上面具成不了天使,他依旧是个魔鬼,这个来自地狱的魔鬼十分厌恶那双乞讨之手。

       从门口吹进的风让萨贝达骨子里的阴痛更痛:“你的客人?”

       “不,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杰克关上门,就像上帝抛弃了他虔诚的教徒关上天门一样。

       杰克拒绝人那孩子进来的是因为不想收拾地板上的泥泞,他注意到孩童叫上的泥土还带着黄色的花瓣,那花瓣来自小屋外的残花,他不喜欢这样的黏腻的阴雨天,不喜欢阴雨天里带来的一切,尤其是阴雨天带给萨贝达的风湿。

       萨贝达风湿痛起来什么也做不了,他得一个人承担所有的家务,在他过往所接受的教育中家务不在他的课程学习里。

       窗外暴风将枝叶打的哗哗作响,火炉噼里啪啦配合着断断续续的敲门声,萨贝达听烦了这样的交响乐掀开羊毛毯不顾杰克的阻止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寒风啃噬着他的关节,他低头看一眼湿哒哒的孩童,将他领了进来。

       孩童的目光落在屋内正燃烧的火炉上,现在可是夏天啊,他觉得诡异的同时体内的阴寒驱使着他想要靠近那团火,纵使那团火会将他烧成灰烬,他也想要靠近,他太冷了。他没有迈开步子的原因是不想在地板上留下脏兮兮的脚印和水渍。

        “先生,我站在门口就好。”他脱下帽子致意,由于紧张孩童忘记了它的小报童帽早已吸入太多冷雨,在他的揉捏下地上又积攒起一大滩新的水渍。

         杰克皱眉他不被这样的礼貌打动:“雨过后你就会走?”

         “先生,我会做饭也会农活,还非常的擅长收拾家务,如果您肯收留我,我甚至不需要报酬,您只需提供给我午餐和睡觉的地方就足够,啊,您不必担心,我吃的不多,以我的身形如果您愿意施舍给我一张薄毯,我可以睡在任何地方,不需要占据您的房间和家具。”

         十分擅长收拾家务听上去是个不错的理由,可惜杰克对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人有严格的要求,他不想和太多的人建立起不必要的联系,他瞥一眼奈布·萨贝达:“如果你要是同意,那么就等于多出一份羁绊,羁绊会影响判断,也会降低我们的生活品质,照顾你已经足以让我头疼,我不认为自己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教养一个孩子。”

        “你是在告诉我你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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